十六

“抱歉，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接受这些事。”餐桌上多出来的那个赤司家的权威人物这次带来了完全颠覆黑子认知的消息，以至于黑子面对像是用来安抚自己的香草芝士蛋糕没有任何胃口。

他体会得到那种方式是完全善意的，而且放到当时的环境下也难以找到比它更为智慧的解决方式。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他对于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怀念过，甚至没有梦到过。他和赤司征臣的计划没有偏差，他们希望失去记忆的黑子能够不为自己认为从未见过面的父母而感伤，希望能够通过谎言和陪伴来减轻他的孤独，然后赤司们一如既往地成功了。

现在黑子翻着那本赤司拿来的相册，看着里面对镜头摆出各种表情的自己，就像在看另一个人的童年。即使清楚镜头的这一端只能是那个无比宠爱黑子哲也的黑子爸爸，他也想不起来当初自己被照下照片的时候，眼里看到的光景。

所以黑子很清醒，照片上的人，是在代代木二丁目的一幢红顶房子里。

“哲也，你父母当初买下了一栋还不错的复式房，你小时候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你父亲去世后，我作为监护人代为保管。”黑子点头，他大概可以猜到或者说他“知道”伯父的做法，“因为房屋面积不算太大，也不适合让你回到那里生活，我就把它租给一个三口之家了，当然基本房屋格局我要求他们维持原样。你现在想回去看看吗？或者你想终止合约也可以。”

闻言赤司看到了堤坝上一个被自己忽视的小缺口。

“没关系的伯父，青峰君是承租人的儿子，是我和赤司君的同学，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去过很多次了。”［苍介和雅子交的租金入了自己的荷包］这一点得到确认后倒让黑子有些哭笑不得，接着他又发现赤司正被他父亲充斥着责备的视线扫射着，“那么明天是盂兰盆节，我和青峰君约好一起去祭典，可以麻烦您和我一起回那里看看吗？”

赤司征臣对逐渐平静下来的黑子感到满意，他其实并不在意儿子的疏忽为自己带来的尴尬，就像他不觉得哲也会被那种无心的过失刺激到（虽然把这个听上去和他关系不错的青峰一家赶出房子显然不是他想做的事）。他相信这两个孩子的能力，也会好好磨砺他们。

“哲也有需要我见到的人。”黑发的中年人如此判定到。

“恩，麻烦您了。”确切地说并不是人。

黑子只是无端地觉得赤司的父亲会看得到另一个黑子，那个被禁锢在“自己家里”的黑子，而这无疑是一个转机。也许是因为赤司征臣那双和他们一样的蓝色眼睛，也许是因为刚刚在相册里偶遇的一张幼年黑子砸在教练火神背上的滑雪场照片，也许是因为明天又是一年的盂兰盆节。

他当然知道他还有另一个问题。

“黑子，初次见面。”他有着比照片上的火神更为艳丽的红发，和黑子第一次来到赤司宅时一样向他伸出了手，只是现在的赤司眼角更温柔，只是现在的赤司叫他“黑子”，“下学期征臣会带我回京都，毕竟‘征十郎’和我之间还有一些小问题要解决。”

“他还在吗？”黑子望着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我现在觉得他说的一定是对的了。即使我有了更多的信息，我仍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即使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也一定会伤害到别人。”

“我只能说‘征十郎’阻止你去接近那一个黑子时并不是完全理性的，所以你也不用想得过于复杂。是时候出现一个结果了，不是吗？”